卡珊德拉：從神話傳說到現(xiàn)實世界

我們中有的人擁有預見未來的能力。
他們常常疾呼以引起我們的注意，但通常會遭到我們的無視。不去理會大多數(shù)的預言者也無可厚非，但當我們對某些災難的準確警告也置若罔聞時，恐怖的事情就會發(fā)生。由于未能辨別出誰是先知，誰是騙子，一些人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本書試著找出那些極少數(shù)的能預見未來、準確預測災難的人。
卡珊德拉是特洛伊的一位美麗的公主。她被阿波羅下了詛咒。阿波羅賜予她預見災難的能力，但也讓她失去說服別人相信自己的能力�？缭娇臻g和時間的阻礙、看到未來的能力讓她預見自己心愛的城市會因大火而毀滅，但是特洛伊人對她奚落嘲諷，置之不理。她發(fā)了瘋，最終成為自己預言悲劇的一個犧牲品。
今天在我們之間存在著卡珊德拉式的人物嗎？他們警告我們，有些災難正踏著時間的節(jié)拍緩緩而來，卻未被我們理睬。有沒有可能找出這些預言家呢？我們可以透過虛假警告看到準確警告，從而挽救數(shù)百萬的生靈，避免數(shù)十億的損失嗎？這些問題無關(guān)希臘神話，而關(guān)乎今天的我們。國家和國際社會能否覺察到迫在眉睫的災難，然后及時作為、規(guī)避災難或至少減弱其破壞力呢？
埋藏于無數(shù)的博客和推文中，積壓在浩瀚的學術(shù)研究和政府報告之下，卡珊德拉呼叫著，向我們警告災難。通常，沒有人理會她，有時甚至聽不到她的聲音。卡珊德拉經(jīng)常得到象征性的回應，或被當作傻瓜或騙子�？ㄉ旱吕�的故事如此不可思議、史無前例，以至我們無法解讀或是信任她，更不用提做出什么行動了。
當然，問題在于卡珊德拉是正確的，忽視她警告的人可能需要付出代價個人的生命或祖國的未來。
悲劇在預言家被忽視之后接踵而來的故事不僅存在于古希臘神話中，《圣經(jīng)》中也講述了一則故事：在巴比倫國王伯沙撒舉行的一次熱鬧的盛宴上，宴會廳的墻上出現(xiàn)了一些神秘詞語：彌尼，彌尼，提客勒，烏法珥新（mene，mene，tekel，upharsin）。它們在阿拉米語中意為時日無多，時日無多，被稱重，被瓜分，但是除了希伯來人先知但以理以外，沒有人了解其中的含義。但以理警告伯沙撒，說這些詞語預示著巴比倫王國的滅亡。故事的最后，伯沙撒喪命于數(shù)小時之后的一場政變中。但以理早已讀懂寫在墻上的不祥之兆。
今天，當有人被貼上卡珊德拉的標簽時，我們通常的理解是：這些人太杞人憂天了，太相信宿命論，太過悲觀，或是過分關(guān)注未必會發(fā)生的不利情況。我們會認為這些人是四眼天雞，而不是預言先知。如果借鑒希臘神話，我們應該重視卡珊德拉式的人物，應該接受他們的警告并采取相應的行動，但是，我們很少這么做，我們很少相信與一般人有著不同預言的那些人。卡珊德拉式的人物能看見從未發(fā)生的事情，他們對于未來的看法不同于我們的。他們提供的方案如果可以迫使我們立刻采取行動，或許還有可能改變一些事情，否則我們將會以慘烈的方式付出沉重的代價。
古希臘所稱的卡珊德拉行為有時被今天的社會科學家稱為警戒智力（sentinel intelligence）或警戒行為（sentinel behavior），即從警示征兆中首先覺察到危險的能力。人們發(fā)現(xiàn)多類動物都有這種行為，并且相信人類也有。擁有警戒智力的物種可以透過層層征兆的迷霧， 清晰地看見危險，然后對自己的群體發(fā)出警告。對別的動物而言，它們 的群體似乎會對哨兵的警告做出快速反應，這是由基因決定的，但 是在人類身上，那種快速反應的能力進化得不怎么樣。
我們是本書的作者迪克克拉克（Dick Clarke）a 和 R. P. 埃迪（R. P. Eddy）。從政府部門內(nèi)到政府部門之外，從基地組織和之后恐怖勢力的崛起到核武器和生物武器的擴散，從埃博拉病毒和艾滋病病毒 等致命病毒的出現(xiàn)到網(wǎng)絡威脅概念的引入，從伊拉克戰(zhàn)爭到波斯尼亞戰(zhàn)爭再到阿富汗戰(zhàn)爭，我們相互認識、并肩工作了 20 多年。我們既不是悲觀主義者，也沒有癡迷于厄運。事實上，我們是樂觀主義者。我們相 信人類正處于巨大科技進步的頂端，人類的生活應該變得更加美好。大 多數(shù)時候，我們已經(jīng)了解情況，但是，對一系列本可以避免或減輕的災難的新聞報道隨處可見，比如，911事件、經(jīng)濟大衰退、卡特里娜颶風、第二次伊拉克戰(zhàn)爭、伊斯蘭國的崛起。我們的工作直接涉及其中的許多話題，我們本人也深受其中一些事件的影響。這些話題在我 們的交談中占據(jù)著重要地位。我們倆經(jīng)常會一起喝高濃度的單一麥芽威 士忌，酒酣之際，一個問題總是重現(xiàn)：我們怎樣能夠避免災難或是在災難降臨之前做好更充分的準備呢？
我們注意到，隨著每一次災難而來的幾乎都是調(diào)查和互相的指責， 我們試圖為某個災難追究責任，或找出造成情況惡化的失職行為。
然而，在許多情況下，似乎都有專家或是專家團隊，即卡珊德拉， 事先做出了準確的預測。他們經(jīng)常被忽視，其警告遭到貶低、無視，或者只是得到不充分的、做樣子般的回復。
我們開始思考，這些一再出現(xiàn)但又被忽略的警告信息是否具有一些規(guī)律。我們有沒有可能找到一種方法，趕在災難發(fā)生之前捕捉到那些準確但被忽視了的警告信息？如果那些事后被證明是準確的、事先沒有得到重視的警告真的會頻繁出現(xiàn)，那么，找到一種預先檢測、驗證這些警告的方法就可以拯救生命，避免苦難，減少經(jīng)濟損失。
我們發(fā)現(xiàn)，在任何一個特定的時間段我們都可以聽到大量的厄運預言。大多數(shù)預言都遭到了忽視，也理應遭到忽視。那些預言由奇怪的人編造而來，毫無實證支撐或現(xiàn)實依據(jù)。有的預言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 但是事情的進展證明這個警告是錯誤的。更常見的是，某些領(lǐng)域的真正 專家履行自己的職責，及時發(fā)出警告，結(jié)果卻慘遭忽視或只是收到少量 的、象征性的回復。我們開始用卡珊德拉事件來形容這些插曲。這 引發(fā)我們思考：過去的一些卡珊德拉事件是否可以幫助我們找到當 代的災難預言家，他們的預言將被事實證明是正確的。為此，我們走訪 了朋友、同事、工作伙伴以及一些世界級的專家，問問他們對于卡珊 德拉事件的看法。
卡珊德拉的問題不僅在于人們是否能透過噪聲聽到可能準確的預言，還在于一旦識別出準確的預言，人們應該做何處理。我們開始意識到，要想成功地引導卡珊德拉事件，一個組織或者一個社會必須經(jīng)歷數(shù)個階段。首先，我們必須聽到那個警告，然后必須相信，最后必須采取行動。實踐中，執(zhí)行每一個步驟都是一個挑戰(zhàn)。況且，循序執(zhí)行這三個步驟通常困難重重。尤其當預言偏離常規(guī)、歷史，與我們的經(jīng)驗和我們對于未來發(fā)展方式根深蒂固的觀點迥異時，對預言做出正確的判斷是一種十分罕見的能力。按照這種預言行動的要求投入大量的資金， 然后進行行動的可能性往往接近于零。但是，如果忽略了一位真正的卡珊德拉，我們因毫無作為而付出的代價將遠遠高于早些時候就著手處理的成本。
因此，該書將試圖回答下列問題：如何能從眾多的權(quán)威人士中發(fā)現(xiàn)真正的卡珊德拉呢？是否有方法可以被用來更好地識別和聽取這些預言性的警告？是否存在一種方法可以讓我們從周圍的噪聲中分辨出最可怕的預言，并讓我們的注意力集中在上面？還是，卡珊德拉會永遠受到詛咒，一直看著自己心愛的城市特洛伊被燒毀卻只能哭泣？
為了找出這些問題的答案，我們先從一些簡要的個案研究開始著手。這些個案的研究對象是一些實實在在的當代人，他們在一些重要問題上擁有卡珊德拉的能力，也像神話中的這位公主一樣遭到了忽視。本書無意成為書中所回顧的那些災難的權(quán)威性案例調(diào)查。相反，我們將重點關(guān)注卡珊德拉及其故事。我們將試著確定以下問題的答案：他們?yōu)槭裁聪扔趧e人知道真相？他們?yōu)槭裁礇]有被理會？如何改變環(huán)境使人們注意到他們的警告？
雖然我們將案例研究集中在個人身上，但也有許多案例涉及以履行哨兵職責為己任的組織機構(gòu)。政府、一些行業(yè)和職業(yè)早已認識到設立瞭望員、偵察兵和哨兵給予警示多么有價值。我們的案例研究涉及一些美國政府機構(gòu)：情報機構(gòu)的警告人員，為監(jiān)督、避免潛在的礦井災難而專門設立的機構(gòu)，國家災害管理機構(gòu)，以及為了警惕欺詐行為和 潛在的、系統(tǒng)性的經(jīng)濟動蕩而專門設立的金融監(jiān)管機構(gò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