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　言
針穿過兩層手套，刺入我手指的柔軟皮膚里。如此快速的一刺，不痛不癢。我坐在排風柜前，一動也不動，只是試著理解剛剛發(fā)生的事情有多嚴重。我的實驗室位于洛杉磯川流不息的日落大道，坐落在洛杉磯兒童醫(yī)院的動物研究所里。繁忙的道路上人山人海，但旁邊的實驗室是我有生以來見識過的數(shù)一數(shù)二安靜的地方：過濾再過濾的空氣；沉重的門；在長袍、口罩和發(fā)網(wǎng)下根本辨認不出來的人。我一個人在實驗室里不知道待過多少小時：無數(shù)個晚上，我都在排風柜前工作，只聽見上千只老鼠焦急、恐怖的吱吱聲。
現(xiàn)在，在加壓通氣的排風柜里，就躺著一只無助的小動物，一只小白鼠，呼吸沉睡著。它的鼻子上戴著一個小小的透明面罩，為了讓老鼠吸入異氟烷：這是一種強烈的麻醉劑，可以讓老鼠不亂動，好讓我進行危險的操作。問題是，老鼠并沒有完全一動不動。正當我動手要注射一劑實驗室培養(yǎng)的高濃度HIV（艾滋病病毒）病毒株時，老鼠抽動了一下。剎那間，完全想象不到的事情發(fā)生了：針不小心刺到了我的手指。
當時我正就讀博士班三年級，研究一種新的基因療法來對付HIV。該方法背后的原理，是剔除HIV進入細胞所需要的一個基因：若是從干細胞里拿掉這個基因，再將干細胞植入患者體內，那么所有由這些干細胞生成的免疫細胞就能對HIV免疫。這樣是希望能創(chuàng)造出一種可以確實治愈HIV的方法，而這種方法當時只在一個人身上實踐過柏林病人。當時我們并不知道他是誰，只知道我們想復制他的經(jīng)驗，套用在其他患者身上。我們把這些改良過的干細胞注射到老鼠體內，來測試這種療法。這些老鼠也不是普通的老鼠，而是經(jīng)過基因工程改良的沒有自己免疫系統(tǒng)的老鼠。人類干細胞注射進去后，它們就會發(fā)育出可以運作的人類免疫系統(tǒng)（或者說，老鼠體內能發(fā)展出近似人類的免疫系統(tǒng)）。讓我們覺得刺激的是，我們可以直接將HIV注射到這些老鼠體內：我們不需要用其他類似的病毒，可以用貨真價實的HIV。我們的研究還再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