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夏伯陽與虛空》中存在著兩個時空層次:十月革命后不久后夏伯陽的部隊和蘇聯(lián)解體后莫斯科的一家瘋?cè)嗽。連接這兩個時空層次的是在其中往來穿梭的精神分裂癥患者彼得·虛空。他同時置身于這兩個現(xiàn)實時空,在他自以為是真正的現(xiàn)實中,他是彼得堡的現(xiàn)代派頹廢詩人,然而卻陰差陽錯地在 1919 年成為夏伯陽師的政委而在另一個夢境的現(xiàn)實中,彼得是 20 世紀90 年代精神病院的患者,真實的人格在他身上缺失,形形色色的自我纏繞一身,醫(yī)生試圖用集體療法使他脫這種偽人格的分裂。真我的迷失和人格的分裂無疑使真實與幻覺愈加難以分辨。小說在時空中穿梭,夢境一個接一個。
小說通過空間蒙太奇的手法全景式地再現(xiàn)了俄羅斯國家和民族在過渡時期的困頓狀態(tài),反映了現(xiàn)代俄羅斯人精神狀態(tài)的變化和他們對現(xiàn)實生活、國家命運的思索。小說文本蘊含著多重文化內(nèi)涵,具有很強的開放性和宗教哲理性,極具學術(shù)分析價值。
《夏伯陽與虛空》寫作手法特別,哲學討論豐富有趣,是佩列文作品中的精品,曾被上海人民文學出版社譯介過。此次我們更新了譯本,更為符合當代讀者的閱讀習慣。譯文語言流暢,忠實于原文,有較高的出版價值。
該手稿完成于 20 年代初內(nèi)蒙古的一座寺院中。由于種種原因,作者的真實姓名不便提及,故假托籌備此書的編輯之名出版。原稿中描寫了許多神秘療法,敘述者還對革命前彼得堡的生活 (即所謂的彼得堡時期) 進行了大量回憶,這些內(nèi)容均遭刪減。作者將體裁定義為思緒遄飛,此處也被略去。大概這只是一個玩笑罷了。
作者講述的故事頗為有趣,但這只是一部具有一定藝術(shù)價值的心理日志,僅此而已。不過,作者有時也會談?wù)撘恍┰谖覀兛磥砗翢o必要的事情。作者的敘述略顯雜亂,因為他不是為了創(chuàng)作一部文學作品,而是要記錄不由自主的意識循環(huán),以便徹底療愈所謂的內(nèi)心世界。此外有兩三處地方,作者不是為了再一次向讀者展示詞語編織成的幻象,而是試圖直接指向讀者的思維;遺憾的是,這項任務(wù)太過簡單,甚至很難說它獲得了成功。對文學領(lǐng)域的專家來說,這部作品也許只是近年來流行的批判唯我論的又一成果,但該文獻的真正價值在于,這是人們在世界文化領(lǐng)域首次嘗試用藝術(shù)手段反映關(guān)于永恒解脫的古代蒙古神話,F(xiàn)在我們簡單談?wù)剷械闹饕宋铩1緯木庉嬙鵀槲易x過一首普希金的短歌①:
在那悲慘的一年中,
多少勇敢、善良、美好的人成了犧牲者,
只有一首簡單的牧歌,
凄涼而動聽,
保留著些許當時的回憶。
在蒙古語中,勇敢的犧牲者聽起來有些古怪。但此處不宜深究,我想說的是,這首詩的最后三句完全可以挪到瓦西里·夏伯陽的故事中。關(guān)于此人,如今人們都了解多少呢?據(jù)我們所知,在人們的記憶中,他的形象具有純粹的神話特征。在俄羅斯的民間故事里,夏伯陽是一位霍加·納斯爾丁式的人物。他是無數(shù)個笑話的主角,這些笑話都源自 30 年代的一部著名電影。在這部電影里,夏伯陽是個與白軍作戰(zhàn)的紅軍騎兵指揮官,他常常與自己的副官彼得卡以及女機槍手安卡傾心長談,在白軍的一次襲擊中,他在橫渡烏拉爾河時溺水身亡。但這一切與夏伯陽的真實生活毫無關(guān)系,即便有所關(guān)聯(lián),真正的事實也已經(jīng)被無端猜測和含糊其詞歪曲得面目全非了。所有的混亂都與 《夏伯陽》 一書有關(guān),1923 年,該書由巴黎的一家出版社以法語首先出版,隨后又不知為何在俄羅斯匆忙再版。我們不打算費心勞神地證明該書的不實之處。任何有心人都能輕易發(fā)現(xiàn)書中大量的出入與矛盾。該書的風格能夠充分證明,作者 (也許不止一位) 與他竭力描寫的事件之間毫無關(guān)聯(lián)。我們還想指出,盡管富爾馬諾夫先生與歷史上的夏伯陽至少見過兩次面,但他絕不可能是該書的作者,個中原因會在本書的敘述中獲得揭示。盡管難以置信,但時至今日,許多人仍將歸在他名下的這本書看作是一部紀實作品。
不難看出,在這本已經(jīng)存在了大半個世紀的偽作背后,有一些資金充裕、高度活躍的勢力在活動,他們的目的是盡可能長久地向歐亞地區(qū)的各個民族隱瞞關(guān)于夏伯陽的真相。然而我們認為,這部手稿得以發(fā)現(xiàn)的事實足以證明,這片大陸上的力量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新的平衡。
最后,我們更改了原書的名字 (原書標題是《瓦西里·夏伯陽》),以免與那部廣為人知的偽作混淆。盡管編者曾提出過另外兩個方案《彼得卡分岔的花園》和《黑色面包圈》,我們還是選擇了《夏伯陽與虛空》這個最為簡單直白的書名。
愿此書所行之功德造福一切生靈。
阿巴米巴米拉。
寺院住持烏爾干·江博恩
維克多·佩列文,本名維克多·阿列克維奇·佩列文,小說家。1962年生于莫斯科,1989年發(fā)表處女作《伊格納特魔法師和人們》,開始以科幻小說家身份嶄露頭角。1992年出版第一部短篇小說集《藍燈》,第二年該小說集獲小布克獎。1992年發(fā)表于文學刊物《旗》的中篇小說《奧蒙·拉》使他在嚴肅文學界名聲大噪。在如今百花齊放的俄羅斯文學界中,維克多·佩列文無疑是最受矚目的一位作家。無論其創(chuàng)作風格,還是在文壇的地位及影響力,他都是最突出、最具時代意義的作家之一。
譯者介紹
郭小詩,曲阜師范大學講師,北京師范大學哲學博士。已出版《世界上最長的火車之旅》等譯著,曾參與《中國精神文化大典》、《當代國際學者論陀思妥耶夫斯基》等出版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