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內文所呈現(xiàn)給讀者的,其內容實無須特別在前言中加以介紹。因此我在這序里所說的,會十分簡短,同時主要限于介紹撰寫時的背景,以及解釋是書延遲出版的原因。
當英國使館在北京設立了幾個月之后,使館人員普遍有一個感覺,便是應該在使館設立并長駐在中國首都的初期(這是中英現(xiàn)代交往史中最重要的一頁),便把每天發(fā)生的大事作記錄,以備將來印行。我于是向普魯斯爵士提到我存有一本日記,把每天我認為重要的事記了下來。普魯斯爵士聽后覺得很好,并毫無保留地準許我在建議的方式下加以利用。此后我便更加用心記述每一件事,即使很瑣碎的事也是如此。我的用意是增加我在遠方的同胞的知識,讓他們知悉一個遙遠而稀為人知的國家和人民的風俗習慣、日常生活和心理特征,而這個國家在它的歷史上,是頭一次有一小群英國人在那里居住。除了自己的所見所聞外,我同時也記述了其他人遇到的有趣和令人詫異的見聞。這些見聞,因我的特殊身份和地位,是無法親身遇到的。
但是,隨手寫一本日記,并要它不加修改便可出版,不是易事。因此我清楚地知道,每天寫日記意味著在為自己日后的工作作積累,因為我需要在公開它之前重新擬寫。這重訂的工作,本打算在隨軍繞過好望角回到英國的航程中進行,因為那時我已積累了12個月的日記,同時亦估計有足夠的空閑時間去修訂?墒鞘聭B(tài)的發(fā)展改變了這批英國軍隊從天津撤出后的目的地:它原定返回英國,現(xiàn)改為馳往江蘇省執(zhí)行軍事行動。而當軍士正疲于拯救上海附近的區(qū)域以免落入太平軍之手時,一場霍亂瘟疫竟在士兵之間發(fā)生了。在這調防的整個過程中,皇家炮兵團、皇家工程兵團、第31團及第67團總共有220名士兵死亡,其中因戰(zhàn)事死亡的只有9人而已。換句話說,在稍多于6個月的時間里,在參與戰(zhàn)役的歐洲部隊中,每100人中便有16人死亡。這情況,再加上其他有關的事務,使我不得不延擱這修訂日記的額外工作。我一直等到1864年的夏天才有足夠的空閑時間,把這部日記修訂得適宜出版。而我還要補充的是,這不定時的空間還得在我的醫(yī)務工作的間隙中擠出來。
在一部不打算原封不動便發(fā)表的日記里,必然包含了許多項目,這些項目在日記正式出版之前必須予以刪除。因此,當我完成了修訂工作之后,我感到詫異的是,除了兩三處之外,我基本上可以一字不易地重抄日記的內容。有些人或許會認為,我把中國人的性格涂抹得太美麗了。說我對中國人有偏愛,我絕對承認,因為我認為中國人作為一個民族,外間所知甚少,而且對他們的描繪,可稱錯誤百出。既然我自知對中國人有好感,我因此小心翼翼地不讓這些偏見影響到我,使我對不利于中國人評論的事情視而不見。我這樣做的目的,是盡可能從我每天和中國人的交往中,描繪出中國人的真正面目。
在以下所敘述的事情中,全都可以反映中國人的性格。以我所知,只有一個例外,這例外恕我不能描述。如果讀者有質疑的話,請容我問一句,有哪一個國家對相同的事的報道沒有限制呢?罪惡是一個世界性的存在,區(qū)別只是有些國家比其他的更為猖獗,而很多時候,在一個社會內,它較多集中于某個階層。我曾在中國服役兩段時期,中間相隔8年,當我離開中國的時候,我的判斷給了我一個信念,便是中華民族作為一個整體來說,絕對不是從那些有限的和不公平的觀察中所得出此結論那么邪惡。相反,比較我們國民的下層和他們社會的下層來說,他們無疑更為守禮、嚴謹、勤勞和聰慧。我這個說法可能會招來訕笑,但這是我的信念,而我知道這也是許多比我更有經(jīng)驗和更有資格對這問題作出判斷的人的信念。中國出現(xiàn)過殘暴事件,而且許多時候規(guī)模很大,但世界上所有有壞人和有政治不滿的地方都同樣會出現(xiàn)這些事情。我們不能因為在一個幅員廣大的國家里,有二三十萬這樣的壞蛋存在,便認為4億的人都會犯上同樣的罪惡,猶如中國人不能基于1864年的貝爾法斯特暴動便指控英國民眾都是暴徒,或基督教信仰同樣嗜血。因此,如果閱讀本日記能夠讓人們用較為親善的眼光,去看待以北京人和北直隸農(nóng)民為代表的中國人的性格,那我花在這本日記上的時間就沒有白費。
在本書的敘述中,我已很小心地交代所有消息的來源,讀者將沒有困難察覺它們的出處。對于日記中一些有趣和發(fā)人深省的事件,我非常感謝提供信息的朋友。如果我這試圖填補關于中國文獻某些空隙的努力能夠得到廣大公眾稱譽的話,我想這主要歸功于那些就職于英使館和法使館的資深語言專家的幫助。我很高興能夠有幸結識他們。我特別感謝文翰先生(Mr. Wyndham),他現(xiàn)在是英國柏林使館的二等秘書,是他鼓勵我完成這部日記。他也很慷慨地提供了他的逼真的素描,讓我用作本書的插圖。
于加爾各答
1864年11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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