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暴》：

　　他們正要開會，一個民警就跑進來說，醉鬼朝格吉拉把兩個黃眉領到家里，又讓熬茶煮飯，又讓擔水掃地，還讓把洗臉水給端來了呢！那些黃眉仿佛是受過訓練的特級民警，一切服從命令聽指揮，營生千得十分出色。

　　蘇木長扔掉煙蒂，點了點頭。于是民警轉身走了出去。會議正在緊張進行，討論如何對付那些黃眉，外面又響起嗵嗵的腳步聲，另一個民警進來匯報說，有些大膽的漢子，目睹朝格吉拉的所作所為，竟然群起仿效，紛紛把黃眉領到家中做仆人去了。一個淘茅坑的老漢，把一個黃眉喊去淘茅坑，活兒干得還十分干凈利落呢！會議室里的緊張氣氛頓時煙消云散。人們又驚又喜，說好對黃眉觀察兩天再采取對策：對我們有害就采取措施，無害就置之不理。蘇木長匆匆宣布休會，同時派出幾個人上街觀察動靜。

　　那些黃眉矮人，真是蝴蝶般的敏捷輕盈，叫他們千什么都能有板有眼地干好。尤其是燒茶做飯更為拿手。他們營生千得漂亮，工錢一個子幾不要，飯量還小得出奇。一人一天才吃兩勺東西。睡覺也很簡單，只要能鉆下一個人，床底下墻旮旯都能將就。這樣的人你就是大白天打著燈籠也找不到。

　　便宜的買賣誰不千？對那些黃眉矮人觀察兩天以后，看到確實沒什么危害，蘇木的人們就像搶購減價商品一樣，爭爭奪奪把這批矮人領到家里做了仆人，只有一個名叫寶爾班弟的瘋子例外。眼下街頭一片空曠，蜂屯蟻聚的黃眉全讓各家瓜分完畢。

　　在這個世界上，只要有了權和錢，就不愁哪件事情辦不成。在瓜分黃眉的時候，頭頭腦腦自然也要占點便宜。蘇勒德蘇木長就給自家領回三個。這些矮人就像一個模子鑄出來的，為了防止認錯，就為他們衣服上編了號，喚作A、B、C。

　　黃眉矮人能夠準確無誤地聽懂人們的話，讓做什么都能做到�？墒翘K木的人反過來問他們，他們卻十有九次不予回答，要回答也是比畫個令人不解的手勢。

　　他們臉上一本正經，沒有任何表情，好像從來不知道什么叫喜怒哀樂。總是像皇上的奴仆似的，低頭彎腰站在你的旁邊，聽候你的調遣，實在讓人可憐。

　　蘇勒德蘇木長早晨起床的時候，B、C兩位矮人就把洗臉水給他打來，奶茶熬好。這些人動作輕巧，行為謹慎，很有禮貌。

　　洗臉水不冷不熱，中和適度，正好對了他的心意。原來老婆給打水，不是熱就是涼，常常引起他的不滿。他洗完臉的時候，C就把毛巾展開要給他擦臉，他沒讓擦，這樣做怎么能行呢？端來洗臉水也就夠了，再讓擦臉，不是徹頭徹尾腐敗了嗎？老婆格爾樂不慌不忙地喝茶。她的兒子巴雅爾早就由仆人穿好衣服，侍候他吃飽喝足，送到學校去了，因此她可以放心地坐著。

　　蘇勒德臨上班時囑咐C：箱子里有米，肉啥的在涼房里。中午炒一道好菜。C聽懂了，點點頭。

　　出門的時候，A過來要攙扶他，被他拒絕了。四十不到的人，自己能行能走。擺那臭架子千什么！仆人A無可奈何地跟在后面。

　　一上午蘇勒德心里都在嘀咕：C能給炒一道什么菜呢？要么什么也炒不成，要么就是城里的口味。可是他下班回家的時候，老遠就聞到一股撲鼻的香味。

　　他緊走幾步，回家一看，桌上擺滿炒菜，用特有的色香味誘惑著他的食欲。全家人一嘗，不由得大叫起來：炒得真好！他們大口大口地吃起來。巴雅爾狼吞虎咽地吃出一頭汗，仆人要給他擦汗，蘇勒德心里挺不是味，沉下臉來瞪了兒子一眼：兒子你怎么了，那么大的人啦，自己不能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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